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体弱的老妈常唠叨:“这医生是以前的好,不管是什么病都能看,这药也是以前好,不管你是什么病,几颗阿司匹林准好,哪像现在呀!看牙齿的医生不看肚子痛,看喉咙的不看感冒,医生不打针,打针不看病。”想想也是,以前我家边上就是个卫生院,仅一名医生,他原先是大队里放牛的,因为家里穷,被乡里保送去学医疗,培训了几个月回来后成精了,拔火罐涂红药水样样精通,村里不管谁生病,不管什么病,他都给你开几颗阿司匹林。渐渐地,村里人便送了他一个“阿司匹林”的雅号。
阿司匹林医生收了个姓吴的徒弟,念过卫校,这下不得了了,阿司匹林医生逢人便吹,自己的徒弟打针如何了得,不管什么病,一针见效,比现在贴电线杆儿的老军医还厉害,村里人便送了他一个雅号吴一针,按吴一针的逻辑,打针一定要心狠手辣,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对准目标死命一扎,随着杀猪似地一声:“唉呦姆妈喂。”那针基本上打完了。否则,病人不会痛死但会吓死。恰逢我感冒,在吃了两天阿司匹林没见效后,经过这两位高人的会诊,觉得该给我挂盐水。这打针的活儿,自然非吴一针莫属了。
我怕痛,看到了那明晃晃亮晶晶的针头,便咬紧牙关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儿。吴一针也许是被我这模样吓傻了,颤抖着手儿捏着针筒在我面前晃呀晃,直晃得我心惊肉跳头皮发麻,也就是那时节,我感受到了地下党员被捕后在严刑之下坚贞不屈的伟大,你想想,就一个小小的针头我就吓成这样。如果面前是老虎凳,我还不早成叛徒了。
吴一针拿着针头在我瘦骨嶙峋的手背上比划了好一阵,然后用针头在我那凸出的静脉上滑来滑去地扎着……
不一会儿,我的手背已是千疮百孔惨不忍睹,望着鲜血淋漓的手背,我便壮着胆儿安慰吴一针:“吴医生,您胆子大一点好了,慢慢扎,我手背上筋多,总有一根能扎进去的。”也许是受到了我的鼓舞,吴一针坚持不懈地在我手背上扎着。终于,那针头进入了静脉,吴一针长长地松了口气,我也长长地松了口气,谁知这气还没松完,顿觉胸口发闷,眼睛一黑昏了过去……
▲扎针输液
自那次后,我落下了晕针的毛病。
时搁了二十年,我已漂泊了大半个中国,可晕针的毛病越来越厉害。有时候连见到白大褂都会犯迷糊。没办法,只能每天求菩萨保佑,愿自己健健康康活好每一天。
可天有不测风云,人无法预知自己生病,前几天,一个不小心,便头痛胸闷喉咙干。无奈上了余杭二院,经诊断,是感冒需要打点滴。
天哪!怎么又是打针呀,祖宗保佑呀!千万别让我碰到吴一针之类的高人呀!
输液室有很多小姑娘,戴着口罩和白帽儿,一双明眸在中间骨碌碌转着,似乎在寻找我手背上最薄弱的环节可以伺机下手……
我胆战心惊地伸出了手,龇牙咧嘴,紧闭双目,防止见针晕死。那护士小姐先用纤纤玉手在我手背上轻拍了两下,那感觉,就如兰香拂面,沁人心脾,紧张心情消失了一半,就在此时,那护士的樱桃小口中蹦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:“你别怕,你的静脉很好的。”老天,这护士小姐敢情也是吴一针之流的高手呀,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呦!正自怨自叹时,另一名护士纠正:“你应该说,是你的技术很好的,不痛的。”我哭丧着脸儿:“二位神仙姐姐,你们慢慢扎好了,我手上的筋很多的……”我重复着对吴一针说过的话。
但这次没有出现惨不忍睹的局面。相反,我没感觉到什么,那针头已经牢牢地扎进了静脉,凉飕飕的感觉顿时随着血液流遍了全身。
这一次,我没有晕针,我相信以后我也不会晕针了,因为,吴一针已随着那个年头走远了。
(作者:徐永革)